马云，吸血鬼还是罗宾汉？

3月27日，周四。金融风暴期间，老毕收到两通电话，一通来自岳母大人，指“收到风”东亚银行（0023.HK）挤提；另一通来自本地中小型银行，以极吸引的息率争取老毕开户存钱

3月27日，周四。金融风暴期间，老毕收到两通电话，一通来自岳母大人，指“收到风”东亚银行（0023.HK）挤提；另一通来自本地中小型银行，以极吸引的息率争取老毕开户存钱。事后证明，东亚财政稳健如昔，银行挤提，全因有人在网上造谣，引发存户虚惊。

中小型银行那通电话却假不了，银行所以急call街客，存款息率令人难以抗拒，只因当时同业拆息升至荒谬的水平，流动性空前紧绌。

恶搞东亚、中小行高息抢客，两件事虽没有直接联系，但同时发生绝非偶然。雷曼爆煲前，美国有贝尔斯登出事摩根大通收购；英国则有北岩（Northern Rock）挤提最终国有化。由此可见，造谣之人虽其心可诛，但金融体系若非摇摇欲坠，恐慌情绪焉能一触即发，谣言的“毒性”能像火舌一样极速扩散吗？

射阳中国“北岩事件”？

江苏射阳农商位于盐城环保产业圈的支行周初出现挤提，近千市民大排长龙提款，据报就是因为盛传华东一家农商银行拒绝一名客户提款20万元人民币的要求，消息流入储户、路人以至银行职员耳中，一传十、十传百，挤提就此爆发。

经当局努力辟谣后，储户已冷静下来，江苏射阳农商和当地其它受影响银行总算松一口气。然而，挤提到底是“茶杯里的风波”，抑或中国的“北岩事件”？

北岩最终得劳烦英国政府出手接管，江苏地方当局以至人行三令五申市民存款稳如泰山，射阳与北岩当然不宜相提并论。可是，北岩初爆挤提时，政府和英伦银行不也作过类似保证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射阳若是中国金融危机的冰山一角，北岩之比就有“说好的不灵，说坏的就准”之忧。

弃银行投网商，羊毛出自羊身上

在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发生前后，内地接连出现企债违约等过去被视为不可想象之事，内地尚未建立起完善的存款保险机制，“刚性兑付”不再想当然，以往万大事有“阿爷”拍胸口顶住的思维，已随着零星却陆续有来的负面事件而备受挑战。在这种氛围下，中央电视台证券信息频道首席新闻评论员钮文新近日“赤膊上阵”，狠批余额宝和其它网上金融产品冲击中国全社会的融资成本，扭曲市场利率，犹如吸血鬼寄生虫，当局应尽快予以取缔。

钮氏的指摘，立足于“网上金融”通过构建很高的收益预期，把老百姓存款从银行吸走，继而以协议定存方式把钱再度贷给银行，过程中资金仅在货币市场流转，非但无法创造任何价值，还会引发银行体系流动性紧张，推高全社会的融资成本，对国家宏观经济利益有百害而无一利。

作为一种意见，钮文新建基于整体社会利益和经济稳定的观点，应有一定的支持者。按其逻辑，储户因为余额宝和其它货币基金提供的“小恩小惠”，弃银行投网商，引发整体融资成本上升。谁为银行体系流动性紧张“埋单”？

答案是全社会。监管机构该以大局为重，出手取缔防患未然。不过，钮氏在狠批余额宝及其对手之余，无可避免地触及此类产品深受欢迎的底因。货币基金收益远胜存款利率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银行哭了、渴了，因为它们的利润被蚕食了”。这是多么中肯的评论。网商所以能给予客户“小恩小惠”，羊毛出自羊身上而已。银行若无巨额利润供“诸宝”蚕食，网上金融平台为客户提供的可观收益，试问从何而来？

谁是吸血鬼？

值得注意的是，监管机构尚未对“诸宝”设限，已率先针对阿里巴巴和腾讯（0700.HK）的虚拟信用卡和网上支付出手，可见后一类业务对银行潜在打击更深远。网商与银行之争，不仅在于对存款的抢夺，更重要的是对资金的分配权。老百姓积蓄从银行拐个弯流入余额宝，资金主人的身份即由银行储户（depositor）变为像同业一样的拆贷方／交易对手（lender / counterparty），理由是余额宝、理财通等货币基金把钱从银行吸走后，以协议定存方式重新贷给银行，通过利率批发市场较高的收益，让网上金融用户得享零售市场无法提供的回报。

原属银行的资金（存款）分配权，经此一兜一转落入网商手上，当中存款基础较薄弱的中小型银行，更要为重获原属它们的资金使用权，付出远高于昔日的成本。赔了夫人又折兵，银行不大哭，难道还大笑？来自“网上金融”的竞争压力，确实足以拉高存款利率，令银行体系流动性较以往紧张。问题是，存款利率因竞争而上升，老百姓为国企央企享受低融资成本“牺牲小我”不再天经地义，到底是顺应利率市场化的大趋势，抑或如钮文新所言“扭曲市场利率”？

换个问法，该把一直遭“金融抑压”（financial repression）扭曲的中国息率视为“市场利率”，社会融资成本合理与否以此为据；还是把余额宝及其对手争夺存款，看作恢复利率原貌一个必经的过程？

马云究竟是为社会添烦添乱的“贼阿巴”，抑或劫富济贫还老百姓一个公道的罗宾汉，留待读者自行判断。然而，老毕倒有兴趣一问：网上金融经营商若是只懂通过银行流动性紧张渔利的寄生虫，那么向存户支付0.35厘（0.35%）活期存款年息，然后以6至9厘（6%-9%）把钱贷出的银行家，难道就没有吸老百姓血之嫌了？

本文版权所有：香港信报财经新闻（编辑 付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