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标题:每个人都对 A 站指指点点,它到底做错了什么?) 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一肚子委屈和不满。每个旁观者现在好像都已经晋身为投资人,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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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一肚子委屈和不满。每个旁观者现在好像都已经晋身为投资人,指指点点。
再过十几天,A 站将迎来成立 9 周年纪念日――2007 年 6 月 6 日,一个名为 Acg_xilin 的 ID 将 Acfun 这个网站第一次推到世人面前,这是中国最早一批至今还存活的弹幕视频网站。
但现在 A 站让大家看到的更像是一副烂摊子,一点也看不出就在今年 1 月,它们刚刚完成软银领投的 6000 万美元融资。
一个“意外”击中了 A 站,它为什么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
作为中国最知名的视频弹幕网站之一,它似乎被一个“意外”击中――这并不奇怪,但它随之而来表现出来的脆弱暴露出了问题。这个意外是 5 月 18 日晚上出现在知乎上的问题,随后它差不多变成了一个公众话题,那个问题显然是有备而来:A 站和 B 站大规模裁员的传闻是否属实?
B 站旅游项目团队被裁员的消息很快有了官方解释,而 A 站则没有那么幸运。关于 A 站 App 的体验问题也逐个被拎出来数落一番:黑屏、闪退、视频缓存失败、偷跑流量、稳定性非常差……在最近一次更新之后,这些问题似乎依旧存在。
从诞生开始就被诟病的 UI 设计问题也没有被放过。它的用户界面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以不友好著称:最开始,全是文字、没有视频封面的界面根本不像是一个视频网站;2012 年初终于加了点图片,然后是各式各样的改版,最终从去年开始逐渐解决了推荐位不够、 二级页面混乱的问题。不过一直到现在,播放器里对弹幕的设置和屏蔽功能还是不如 B 站,就更别说网站上总是出现的种种 Bug 了。
批评者的回答说出了很多用户的共同体验。而来自内部人士的批评则引出 A 站管理上的问题。随着运营负责人王伟亲自上阵回应,引出来了更多抱怨和内幕:部门内斗、大批成员出走、管理层刚愎自用……
《好奇心日报》采访一些内部人士的说法证实有这样的问题存在。2015 年 3 月从武汉搬到北京望京之前,Acfun 内部一直没有明确分工。公关、运营、财务各种事务全部混在一块儿。到了北京之后,各个部门之间的配合依旧没有完善。“希尔瑞思 Lamy”(化名)曾在去年年中在 Acfun 供职了三个月,但最终有些失望地离职。当时,他负责内容运营和编辑。
“我要帮一个 up 主(视频上传者)推荐一个视频,但是网站编辑那块儿的运营却说办不到。他们说他们有 KPI 考核的压力。”加之当时网站推荐位置本来就少,最终和很多 Up 主的联系都冷了下来,最终他们另寻他就。另外,一大堆旧有视频的数据也因为网站的几次更迭而消失,火热的视频只剩下几百几千的播放量。
本身就是小有名气的 up 主的“希尔瑞思 Lamy”当然知道这对于 A 站来说是多么重要:“视频网要有人看,就要有内容。要有内容,就要有 up 主。”
A 站的定位就更加微妙了。如果说 B 站还能说自己以新番为主导、为广大热爱 ACG 的年轻人(虽然在某些人看来就是小学生和萌二)为目标用户的话,A 站首页将娱乐区置于新番区之上的举动则表明,这个最初靠着 Anime Comic Fun 起家的网站已经逐渐放弃了最开始的那些优势。在本月 A 站全站综合排行榜上,排名中除了 SNH48 的自制节目《周刊少女》和一部鬼畜作品还算是二次元之外,被韩剧以及 TVB 电视剧占满,甚至没有新番区的单独榜单。
“现在 A 站看上去甚至有点像是一个赶着二次元风潮的新兴网站。” morizane 说。他是一个 2009 年就开始使用 Acfun 的老用户,看着那个简陋的网站如何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如今,他机缘巧合在微信上加入了一个投资二次元产品的 VP 群,结果他发现,A 站竟然看起来和那些硬把东西往二次元身上凑的创业项目,逐渐没什么区别了。
于是,事实上是,当我们在讨论是不是 B 站过度商业化的时候,A 站还停在一个是否正规化的阶段:它是不是有一个功能相对完善的产品,是不是有一个分工明确且稳定的团队,是不是有个明确的定位。
是不是所有创业公司都这么艰难,还是只有 A 站如此?
对于一个公司来说,9 年意味着什么
9 年时间,如何让本应该领先的 A 站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9 年前的这个时候,乔布斯宣布即将诞生的 iPhone 还没有上市,Google 才刚刚推出安卓系统;回到国内,雷军终于辞去金山软件 CEO 和总裁的职务,开始了二次创业――如今,这个行业被人谈及最多的是智能手机业真的已经衰落了吗?同样在 9 年前,阿里巴巴则赴港上市,那个时候它还是一个前景未明的 B2B 电商概念的互联网公司,完全不是今天的样子。
对于弹幕网站来说,弹幕网站的鼻祖日本 Niconico 也只早半年多的时间上线。日后从 A 站脱出的哔哩哔哩弹幕网,也就是 B 站更是无处可寻。
然而,九年后,抛开那些大型公司不谈,Niconico 已经成为一家拥有完整商业模式的公司:付费会员、广告、点数售卖以及各种各样的衍生品零售和线下业务。而 B 站,自 2012 年年初 Alexa 上的流量排名超过 A 站后,如今已经成为国内浏览量排名第 29 的一家网站。上周,他们终于孵化出了第一个与之相关的商业项目 Bilibiliyoo 并成立独立公司进行融资,而在今年 7 月,他们将举办成立以来最大的一场 BML 线下演唱会。
时间对于成就一个公司是相当重要的一个因素,但如果时间被浪费掉,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在知乎亲自上阵回答问题的 A 站运营负责人王伟,他另外一个 Title 是“A 计划小组常务副组长”――这个由 CEO 莫然担任组长的小组被定义成“全面统筹领导公司的产品、运营、技术、市场及其业务”。
莫然和王伟,外人已经很难理清他们应该算是第几代的管理层组合了。
2010 年,Xilin 将自己一手创办的 A 站以 400 万元左右的价格卖出,从此撒手不管。这个时候正是 A 站最好也是最混乱的时候:2 月,A 站刚刚以第一届 Acfun 春晚打响了名头,在下半年却面临着大量水军恶意灌水刷屏的情况。同时,网站服务器不稳定、审核缓慢、首页混乱的问题达到了巅峰,这个时候,一大批用户转向了 B 站。
买下 A 站的陈少杰则从 A 站这里孵化出了日后国内最著名的游戏直播平台:斗鱼。最开始从 Acfun 生放送做起,于 2014 年 1 月 1 日改名斗鱼并最终和 A 站脱离了联系。这个最开始靠着 A 站的流量做起来的游戏视频直播,最后成为了一个远超于 A 站本身的存在。
在这个时间段里,A 站错过了一些自己本应该把握住的机会:本来,2012 年的时候 Acfun 举办了国内第一个由网站创立的大型线下主题活动“宅学会”,他们邀请了网上极有人气的配音演员葛平,和若干人气 up 主进行线下的见面和演出。比起同样性质的哔哩哔哩 BML,A 站提前了一年开始举办,规模还更大。
如今,BML 已经成为 B 站的招牌业务,从 2013 年的 800 人做到 2015 年的接近万人。今年更是投入大精力宣传,舞台放到了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发售 4 天,主会场的票务已经售罄。而在日本,Niconico 的线下活动已经成为其重要业务组成部分和未来的方向,2015 年“超会议”已经有超过 15 万人参加。
A 站的宅学会则在 2013 年举办完第二届以后这个活动就停止了。因为在 2014 年年初,陈少杰带着从 A 站孵化出来的斗鱼出走,将公司卖给了传说中的杨鑫淼。自此,你在斗鱼上再也找不到任何 Acfun 的痕迹。同年 4 月,原站长(其实是市场部经理)、负责各种前台事务的赛门因称观念与资方不合离开了 A 站。
关于 A 站的高层换血暂时可以就此打住。因为在此之后的事情,用一句话说就是:不停更换的资本方和管理层再也没有让 Acfun 诞生一个有强执行力并且懂行的团体。不管是杨鑫淼、奥飞还是后来的优酷土豆都没有做到这一点。
9 年的时间足够可以建立起一个稳定的管理团队。
商业记者亚当・拉辛斯基总结苹果公司时提到鲜为人知的一条经验――这个貌似被乔布斯任性管理着的公司有超乎寻常的稳定性:在他辞去 CEO 职务的时候,除了总顾问和首席财务官外,高管团队里的所有人至少从 2000 年就开始在苹果任职了。
团队人员的频繁更换让 Acfun 的产品改进速度不尽如人意。至少,知乎上那场关于内斗的讨论让所有认为那些卡顿的 App 、黑屏的视频和日益无趣的内容找到了理由。morizane 说他知道了这些事情之后,上 A 站的时候会感觉到有些心冷,而且对那些糟糕体验修复的期望也下降了:毕竟,不仅仅是产品有问题,背后的人也有问题。
一个公司,比商业化更紧迫的可能是正规化,A 站也不例外
“A 站比较特殊……”电话另一头一位 A 站的高管说。
每个人在说起 A 站的时候都会强调这个特殊性:热情。
潜台词是,热情可能成就了 A 站的崛起,但也阻碍了这个公司正常发展的路径。
它起初确实是一个仅凭着个人兴趣和志愿者组成的网站。和最开始由日本娱乐资讯公司 Dwango 成立的 Niconico 不同,A 站最开始是创始人 Acg_Xilin 的个人网站。最开始几个管理员在一个 QQ 群里负责视频的审核,全靠粉丝抱着一腔热血和对网站的热爱在运营,产品速度之慢可想而知。
他们懂动画,懂宅,懂二次元,但是从来没有认识到,要把 A 站做成一个成功的公司,他们需要干什么。相对来说,Niconico 和 B 站在一开始就是奔着商业化的道路上去的:2007 年 Niconico 就引入了付费会员制度,而 B 站在初始时期也被指责为了吸引用户不择手段,但反映在产品和界面上,则是以极快速度向着亲近用户更迭。
这种小圈子的思维影响到了 A 站的氛围,并且逐渐固化下来,对外表现为一种排斥。随着最初那批用户的老去和缺乏新用户的涌入,A 站上的主流内容也逐渐褪去了代表年轻的二次元。
这样一个类似小圈子一样的网站里,直到最近还有人在抗拒整个公司的商业化。一位今年刚离职的 Acfun 员工称,去年在武汉过来的一批老员工里,甚至还有抱有“A 站为什么要做大?A 站为什么要商业化运营?”这类想法的人在。他虽然希望用“A 站药丸”当做自己化名,但是他说到整个曾经工作了一年多的网站,还是愿意用“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措辞来形容自己对 A 站的感情。
这八个字或许能代表大多数 A 站老粉丝对这个网站的感情。在知乎、A 站文章区、一些动漫论坛,你都能看到很多不愿离开 Acfun 的用户。他们对 A 站那点破事比谁都清楚,但是他们都毫无办法:怒其不争,是因为看到一群人只满足于 A 站过去那种小家气的状态;而哀其不幸,则是 A 站背后不断变动的投资人和管理层,让这个天生没什么公司基因的地方更加停滞不前。
这个特殊性让一代一代的管理者――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其实也不缺少对二次元的热情――难以聚焦对这个公司的正规化改造。
管理这个“热情”――来自于粉丝的热情、凭着热情来工作的员工,对任何管理者都是考验。这一次被诟病最多的也是来自于内部员工的反弹。他们自认为是目前 A 站问题的解决者:如何处理 A 站缺乏新用户流入的问题,如何改善 A 站的用户体验,拿到钱都应该去哪些项目,最重要的是,A 站的内容和运营应该怎样做。
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 A 站能够招到一个又能拿钱又懂得公司具体运营的人,协调整两个不同的阵营。
对于 Niconico 来说,这个人是川上量生。这个一手创立娱乐通讯公司 Dwango 并领导开发了 Niconico 的人自然熟悉商业运作的规则。而他不仅是弹幕网站这个概念的创始人,更是其坚持者:在 2007 年 Niconico 被迫中止盗链 YouTube 之后,依旧坚定地运营 Niconico,开设自己的带宽服务器,商讨和版权方合作。在最艰难的时刻,这个人从来没有想到要把 Niconico 一卖了之。当然,这位师从吉卜力工作铃木敏夫学习动画制作,婚礼由 EVA 导演庵野秀明主持的人,无需怀疑其对这类文化的热爱。
对于 B 站来说,这个人可能是陈睿。他和他背后的资本在 2014 年强势进入 B 站之后,很快成为 B 站对外最重要的一个窗口。他知道如何向外界传达 B 站的定位,对用户的看法,解释 B 站的种种动向:在最新那个关于 B 站为什么最终有了贴片广告的问题里,他的表现和危机公关技巧堪称优秀。作为一个老牌的互联网从业者,他当然知道往哪里投钱、从哪里融钱――他是 B 站最早的投资人之一。
A 站至今还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或者说还没有一个人确立了这样的地位。
2016 年 3 月底 CEO 莫然在接受《好奇心日报》采访时依旧承认,如何把 A 站里懂得资本运作的人,和懂得二次元行业的人凝聚在一起,是一个重要且棘手的问题。
他用了一个最简单的也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如果所有人,包括投资人都意识到 A 站有这样的软肋,那么就按图索骥好了。
王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王伟自己有个叫“半次元”的公司――同样是主打 ACG 创作社区,他具备运营一个二次元网站的所有标签。或许,他真的能解决那一连串的问题呢――明确 Acfun 的定位,提升产品体验,带来更多用户。
即使做不到,那么至少,他可以让投资者看到希望。毕竟成功与否,还是要看他能否为 A 站拿到下一轮或者未来稳定的融资。
但莫然可能忽略了用户和员工的担忧――他们都知道斗鱼是怎么从 A 站中孵化并出走的,有着半次元背景的王伟的可信度,自然就会降低。
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用融资来证明运营能力,但运营过程中又会遇到一系列问题:不能服众而裁员,裁员引发不信任,不信任然后不能服众;然后管理层换人;然后用新一轮融资来证明公司一切都运转正常。
最终成为一个正规化的公司所要解决的问题,总是被排在第二位。
新的一轮融资将在 7 月开始。
目前他们正在挑选融资对象,A 站把握了二次元或者泛二次元这个市场资本追逐的热门词汇,所以这一次“意外”还将会是一个小小的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你们现在觉得是利空出尽吗?”
电话另一端的那位高管,觉得这个提法非常符合 A 站现在的状况。
这足可以让外界那些质疑 A 站的人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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