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数据库的傲慢:离开知网我们就不能做学问了吗?) 中国数字出版博览会,中国知网展台。 东方IC 资料蔡志栋 /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近日,学界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是北大等几所高校与中国知网的合同到期,续订费用略高,高校图书馆似乎难以承受,正全力与知网洽谈
中国数字出版博览会,中国知网展台。 东方IC 资料
蔡志栋 /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系
近日,学界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是北大等几所高校与中国知网的合同到期,续订费用略高,高校图书馆似乎难以承受,正全力与知网洽谈。此事对科研人员影响不可谓不大。相关新闻表示,有的硕士研究生因此而失眠、忧郁,因为知网的不能访问将严重影响其毕业论文的写作。
如果联系澎湃新闻近期陆续揭露一系列研究生学位论文抄袭事件,这种担忧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这就说明,中国知网的存在虽然有它的好处,但是,有一个坏处逐渐地被有着雪亮眼睛的群众认识到了:提供了可供抄袭的大量资源。当然,严格地说,这句话必须有两个限制:第一,没有知网之前,抄袭早就存在了。因此,抄袭这件事绝对不能完全怪在知网头上;何况在知网的帮助之下,人们还揭露了不少抄袭事件:可见,知网本质上是一样工具;第二,除了知网之外,权威的数据库还有不少。事实上,知网自关(对某些高校而言)当天,就有好事者整理了其他数据库的链接供人们使用。
由此,一个直接的推理是,离开知网,我们依旧可以做学问。因为与知网做着同样事情、承担类似功能的数据库不止一家。万方、维普、国家社科规划办都有着强大的数据库供我们使用。
但是,如果仅仅从这个角度来理解问题,那显然把问题简单化了,也错过了一个良好的反思的时刻。因为,“离开知网我们就不能做学问吗?”这个问题的实质是,“离开数据库,我们就不能做学问吗?”
答案显而易见:能!因为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没有数据库之前,人们又是如何做学问的呢?或者说,那个时候人们做的难道不是学问吗?
当然是学问。不过以上问题逼迫我们进一步思索:学问的本质是什么?知网在多大程度上有助于学问实现这个本质,或者说,有助于学人实现这个本质?
笔者愚陋,不想引经据典,就说几句大白话。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位教授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论述学问之为学问。他发现,“研究”在英文中是research,从构词法上看,就是再次(re-)搜寻(search)。就是说,学问、研究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你必须知道别人(前人和同时代的人)在相关问题上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而这个工作离不开对相关文献的搜寻(search),否则你的研究很可能是原地踏步,拾人牙慧,甚至是倒退不知多少年,你的付出毫无学术的意义。
从这个角度看,知网等数据库的存在功劳不可否认。它们汇集了一段时期之内大量的论文文献,方便研究者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获得足够多的相关资料;同时,它们提供的是电子版文献,绿色环保,可复制性强,可保存性高。甚至人们还进一步发明了电子文献管理软件,令数据库更加便捷地发挥功能。
问题在于,第一,这种搜寻能够穷尽所有“相关”文献吗?第二,这种搜寻能够切中学问的本质吗?
先说第一个问题。我们可以看知网的搜索选项,大致是,“作者”、“关键词”、“摘要”、“期刊”、“全文”、“标题”、“基金”等。从研究的角度讲,这些都是辅助性的,不可能穷尽所有文献。“全文”选项基本没有意义。不能因为某篇文章全文中出现了某个词语就认为该文与该词语表征的研究是相关的。这样检索出来的数据数量太多,导致不可用。“摘要”、“关键词”选项虽然缩小了相关论文的范围,但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是,至今没有一本规范性文件规定哪些词语是关键词,而哪些词语不可以做关键词。关键词往往是作者随意制定的。“摘要”也有类似的问题。关于摘要也没有规范化的写作要求。这就导致以此为选项找出来的论文很可能不相干。“标题”选项的问题也是类似的。有的好文章与你的研究主题密切相关,但它的题目偏偏没有出现与你研究主题相关的任何信息!请问,在这种情况下,你如何通过搜索把那篇文章找出来?
办法当然是有的。比如,通过阅读相关文献,发现很多文章提到了某位作者、某篇文章,再精确检索、定位,便会发现宝藏。可是,这么一来,我们马上就会发现,知网等数据库本质上只是辅助性手段,一定程度上方便研究者搜集材料,根本的工作还是需要研究者认真阅读才能展开。
很多人据此会说:无论如何,这些数据库节约了研究者大量的检索的时间,而这些时间他们可以用在仔细阅读上,用在深入思考上,用在专心创作上。这种想法很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忽略、歪曲了学问的本质:通过了解别人的研究而作出创造性的研究。用牛顿的话说,就是必须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这句话的意思,不仅仅是研究者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且,研究者本人必须站起来。这种站起来,能不能超过巨人的脑袋不敢说,但至少,可以保证的是,可以超过巨人的肩膀。换而言之,学问的真谛,在于推进,在于创新,在于往前走,哪怕是走一小步。
这点如何实现?通过专题研究之前花一个星期突击,在数据库大量下载、阅读相关文献完成吗?不大可能。严格地说,这只是开了个头,只是研究工作的一个侧面。如果不是唯一正确的、至少是更好的做法是,通过长期地阅读相关书籍,跟踪专业期刊,追溯灰尘扑鼻的过刊,逐渐地完成对某个专业方向的积累,进而创造。
读者诸君难免会问:这种做法为什么不能用数据库搜索的方式完成?某些理由上文已说,这里再补充一点:在某个方向上进行创新,研究者需要的绝非只是这个方向的研究文献;他需要的是与之相关的方向的大量文献。比如,研究章太炎,你需要的不仅仅是关于章太炎的论文,而且,你还需要关于康有为、孙中山等人的论文。当然,你也可以说,既然我知道相关方向是什么了,那么,我就以此为检索词在数据库中进行搜索。这个当然不错;问题的严重性在于,有的相关方向你根本不知道;而在翻阅纸质的文本时却会发现。这就好比我们永远站在自己的双脚大小的土地上,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需要双脚大小的支撑点。这些支撑点需要的是整个地球。这就意味着,通过长期浸淫在专业文本中,与研究方向明显有关或者貌似有关的文献都看,才能对研究方向形成更加全面、深刻的认识,才可能实现学问的积累和创新。
因此,从某种角度看,知网的断掉是一件大好事。它让我们看到数据库的傲慢,引起警惕;让我们遇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思考学问的本质;让我们最终发现,数据库本质上还是工具。它可以创造研究的新方法、新领域,这可以以金观涛、刘青峰《观念史》一书为代表;但更多的情况下,学问仍然需要你与纸张亲密接触,需要你付出大量的时间:就后者而言,任何数据库都是不能越俎代庖的。古人说: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今日可仿造:汝果欲求学问,功夫在数据库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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