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跨境支付进入“拐点”央行数字货币机遇何在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天姣 家俊辉 深圳报道

跨境支付在全球零售业电子商务呈全面增长下发展。在近期于印尼巴厘岛召开的G20峰会中，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的中央银行签署合作备忘录，将在启用跨境二维码、快速支付模式等方面进行合作，以扩展现有的双边支付互联互通。此外，五国跨境支付系统将以各国之间的当地货币结算，不必转换成美元。

欧元区、英国等在细化跨境交易监管线图的同期，正努力将跨境交易费用降至零。

国际跨境支付联通努力是区域项目的宏观背景。2020年10月，G20推出《加强跨境支付路线图》，以加强各地跨境支付。“该项目现已进入拐点。”金融稳定会于近期报告中指出，其正在转向实际应用项目，并已就路线图下一阶段工作的优先领域和外部参与方式达成一致，包括支付系统的互操作性和扩展、法律、监管和监督框架等。

支付互联有诸多益处，提高成本效率、降低跨境结算风险、深化地区金融一体化等，但其也将增加跨境支付服务间的竞争，同时带来合规、风险挑战。

也必定会有与之对应的监管议题：高成本、低速度、透明度不足与准入标准的跨境现状，以及加密货币和央行数字货币（CBDC）加入跨境支付队伍，监管“游戏”将更为复杂。

区域跨境支付联通加速

跨境支付涉及不同交易币种、不同结算币种、不同跨国监管主体资金转移、不同国家支付网络（如SWIFT、卡组织等）的链接。提高跨境支付的速度和透明度，同时优化跨境支付服务的可及性并降低其成本，是全球各经济体共同的目标。

但居民与商户并不太在乎宏观益处，他们更多关注日常生活中跨境支付互通的代价与便捷程度。

参考其他经济体经验，因共享同一“欧元”货币，欧元区是最早致力于推动跨境支付便利的区域之一。

不在统一货币区的跨境支付成本昂贵。欧盟数据显示，2019年12月26日之前，若非欧元区成员国居民(如保加利亚)欲转10欧元至欧元区成员国(如芬兰)，前者通常需要支付15至24欧元的手续费用。相形对比，欧元区成员国内的欧元交易，其成本与在一个成员国内进行的几乎同等交易完全相同。

这也意味着，非欧元区成员国的消费者和企业一旦开展跨境业务，便将面临更高的欧元支付费用。由此阻碍欧盟内部交流，且不利于单一市场，致使受益于单一货币的欧元区居民和只能在本国进行廉价交易的非欧元区居民之间产生巨大差距。

为解决明显的跨境支付溢价，欧盟新规则于2019年12月26日生效，其确保非欧元区成员国（保加利亚、克罗地亚、捷克、丹麦、匈牙利、冰岛、列支敦士登、挪威、波兰、罗马尼亚、瑞典）的主体能够以与其国内相同的成本进行跨境交易。

作为全球跨境交易的最活跃地区之一，东盟跨境支付联通的目标比欧元区更深入。

11月14日，新加坡、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的央行在G20峰会签署《区域支付互联互通合作谅解备忘录》，加强支付连通性方面的合作，以便实现更快、更便宜、更透明、更具包容性的跨境支付服务。根据五国央行发出的联合文告，各国将在启用跨境二维码、快速支付模式等方面进行合作。

印尼央行行长Perry Warjiyo表示，五国跨境支付系统将以各国之间的当地货币结算，不必转换成美元。

新加坡金管局称，此项合作进一步促进了东盟互联支付系统的建立，也促进更牢固的区域经济联系。马来西亚央行行长Nor Shamsiah Yunus表示，该倡议强调了央行合作在支持下一代支付连接发展方面的重要性。实现东盟地区快速高效跨境支付系统网络的愿景，将推进金融一体化，促使经济发展。”

连连国际COO沈恩光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采访时称，支付互联互通更多是经济贸易等活动有了更好的互动。

沈恩光说，尽管数字支付能够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本国公民消费行为中的不便环节，当在进行跨境交易行为时，因各国数字支付体系所处的相互独立的局面，数字化所能带来的优势往往很难于其中得到体现，该领域也未能从高速增长的金融科技行业中得到受益。“此背景下，为了提升跨境交易的效率和可能性，东南亚各国之间也正致力实现其中的数字化跨境支付的互联互通。”

博通咨询金融行业首席分析师王蓬博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开展跨境支付互联是该地区加强经济一体化努力的一部分，目的是在通过实现区域支付兼容来实现更加快捷和低成本的跨境支付，从而带动区域之间的更加独立自主的经济发展。

“东盟与欧盟有着相同的目的，发展程度和法律基础却不相同。”王蓬博称，与东盟国间的跨境支付合作相比，欧元区要更进一步，且连接的层次更深。欧元则是将欧盟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最主要的保障之一，单一欧元支付区已实现用同一套支付清算标准和系统。而东盟跨境支付互联仅停留在国与国之间，且还需理顺一系列金融和法律规则。

中国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也具成效。CIPS为人民币跨境支付清算业务的批发类支付系统，旨在进一步整合现有人民币跨境支付结算渠道和资源，提高跨境清算效率，满足各主要时区的人民币业务发展需要，提高交易的安全性，构建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

目前，CIPS已实现对全球各时区金融市场的全覆盖，支持全球的支付与金融市场业务，满足全球用户的人民币业务需求。

全球跨境联通拐点已显

从更广范围看，解决全球跨境支付中的现有摩擦，创造新的商业机会并实现包容性增长已是一项全球倡议。

2020年10月，为加强世界各地的跨境支付，G20推出《加强跨境支付路线图》。该路线图由金融稳定委员会、支付和市场基础设施委员会和其他国际机构协调制定。它提出了一个为期五年的计划，以应对在零售与批发跨境支付中产生的各种摩擦，后者引发高成本、低速度、有限使用和不充分透明度等挑战。

路线图旨在通过19块“积木”解决全球跨境支付的相互关联问题，每一块“积木”都可以为跨境支付带来显著的好处。“积木”分为五个重点领域：致力于推动公共和私营部门的变革；协调监管、监督和监督框架；改善现有支付基础设施和安排，加强支付系统之间的联系，减少结算风险；提高数据质量和直接处理,及探索新的支付基础设施和安排的潜在作用。

“现在已经达到了一个拐点，该计划正在转向实际项目，以期加强跨境支付基础设施和安排。”金融稳定委员会在2022年10月发布的第二阶段进展评估报告中称，现已就路线图下一阶段工作的优先领域和外部参与方式达成一致。根据迄今为止的分析和从利益相关方收到的反馈，支付系统的互操作性和扩展、法律、监管和监督框架，与跨境数据交换和信息标准为未来优先考虑的工作领域。

在这一优先次序下，接下来的工作将集中于提高跨境支付的成本、速度、可及性和透明度，其中，加强与私营部门的接触和伙伴关系将下一阶段的关键内容。

沈恩光认为，现阶段主要障碍来自于各国复杂的金融监管体系与政策，且各国所处的发展时期与阶段不同。支付互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基础设施，例如通信、网络与计算能力，甚至普通个人智能手机的普及率。国际与区域的支付互通，很大程度上顺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与全球化的不断演进。

Swift中国区总裁杨文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称，跨境支付近几年发展迅速，尤其是2017年Swift gpi上线后，5分钟内约有一半的跨境支付到达最终收款人，接近100%在24小时内完成跨境支付，跨境支付更加高效。

“交互性和互联互通是跨境支付的关键。”杨文指出，调整运营时间、结算规则以及提升不同市场基础设施之间的交互性等举措都有助于提高跨境支付的效率，并进一步促进经济发展。

复杂监管下找寻市场机会

跨境支付联通将会加快全球在支付领域的能力提升，并通过提高技术水平，使更多国家和地区在数字支付领域加速发展，使人民生活更加便利。

虽带来诸多便捷，但其无疑也抬升了监管机构面临挑战的复杂与困难度。

国际层面上，金融稳定委员会协调国家金融当局和国际标准制定机构的工作。在2021年10月发布的G20项目进展报告中，金融稳定委员会做出了强有力的全面回应，后者同时表明，未来工作将着重应对跨境支付高成本、低速度，透明度不足、准入四大挑战。

王蓬博认为，在全球范围内经贸更快融为一体的前提下，区域之间互联互通正在成为一种趋势，数字货币为代表的新技术和新模式正在被逐渐应用，是否能颠覆原有以Swift等组织为主导的跨境支付体系还需要时间验证。

其表示，目前的跨境支付交易中，B端交易一般都存在交易链条过长和需要进行重大的国际协调以及执行成本和时间过长等方面的问题，而这也是为何跨境支付互联亮点能够被讨论的原因。

王蓬博称，支付环节里中介的减少得以带动流通速度，短时间内或会加剧当地同类企业的竞争，但将时间轴拉长，跨境支付互联会创造出更多的商业机会，且改变当地用户的购买习惯。

宜家东南欧支付和结帐主管Ognjen vlazina预计一些敏锐金融科技将发生实质性变化，甚至是即时支付计划，如旨在加快跨境汇款的即时跨境支付（IXB）。此外，大型商家可以考虑如动态结账或类似的技术先进的解决方案以优化支付市场。

沈恩光表明，从市场来看，不同区域的竞争可能会加剧，但放眼全球市场，由于更多的互联互通可以在技术上促使良币驱逐劣币，跨境支付的联通大有可为。商业模式方面，数字货币、稳定币等新形态未来会在跨境支付上催生更多的变化。

今年7月，国际清算银行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联合发布题为《用于跨境支付的央行数字货币》的报告，强调CBDC在提升跨境支付效率、降低跨境支付成本、提高跨境支付透明度等方面具有潜力。

“金融业必须为央行数字货币做好准备，即探索数字货币网络与现有支付系统的无缝交互。”杨文说，为实现这一目标，Swift与金融社群进行试验，将不同的CBDC网络和现有支付相互连接，以实现全球交互。

Swift与全球14家中央银行及商业银行CBDC近期实验成果表明，CBDC可以在现有的金融基础设施系统之间无缝传输，此为使其顺利融入国际金融生态系统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该试验解决了不同分布式记账技术（DLT）支撑的网络及现有支付系统在进行跨境支付过程中所面临的交互性问题，从而支持数字货币和数字资产的无缝传输，以及数字货币、数字资产与传统货币和资产之间的交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