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在线教育会颠覆新东方吗

明日，欢聚时代（YY）推出的托福、雅思免费课程将正式开课。10亿元现金资本，“用互联网思维颠覆教育，重新定义教育”，YY此番矛头直指新东方，而被免费的课程正是新东方的核心竞争产品

明日，欢聚时代（YY）推出的托福、雅思免费课程将正式开课。10亿元现金资本，“用互联网思维颠覆教育，重新定义教育”，YY此番矛头直指新东方，而被免费的课程正是新东方的核心竞争产品。尽管此前新东方董事长俞敏洪就表示“不安”，并称将以迎战的姿态拥抱互联网，但没想到双方的角逐来得如此之快。无论新东方如何接招，名师们真的愿意把自己的“看家本领”放在一个虚拟的平台上做免费午餐吗？在谈颠覆传统教育机构之前，前期以烧钱为代价的在线教育自身能走多久才是眼下更现实的问题。

“10亿元”口水战的背后

“作为YY推出的全新品牌，100教育宣布永久免费，而且未来两三年内将投入10亿元。”当欢聚时代董事长雷军向外界宣布这一消息时，被业内人士戏称为YY“憋了很久的大招”终于揭开神秘面纱。为了向外界表明YY做教育的决心，雷军更是透露，仅仅购买100教育（100.com）这个域名便花费了65万美元。

同时对于YY的宣战，俞敏洪在微信朋友圈里表态：“我想说一下，YY用的路数我在20年前就用过了，当时我们就是免费讲座+免费讲课来吸引学生，再把其中一部分转化为教室里付费的学生，YY的做法没有任何新意，其本质就是想通过免费课堂，再把一部分愿意付费的学生转化出来。”俞敏洪同时表达了对YY模式的不看好，“YY只有线上，没有地面，学生转化没有着落点。新东方更加容易立体作战”。

作为回应，欢聚时代负责教育业务的副总裁刘豫军公开表示：“欢聚时代是一家互联网公司，追求的是极致、专注、口碑、快；新东方是一家庞大的线下教育机构，还在以年为时间单位安排业务，这我们可以理解。在线教育是大势所趋，虽然线上线下各有优势，但在线教育模式的具体探索，难免触及到原有的利益结构，所以传统教育机构的反应，我们同样也可以理解。”除了双方高管的直接交锋外，网络上关于“挺YY派”和“挺新东方派”的口水战同样此起彼伏。对此，互联网教育观察人士黄嘉榔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YY“10亿元”、“永久免费”的噱头的确刺激到了新东方，“至少在在线教育行业，10亿元绝对是一个很土豪的数字，淘宝同学能达到这个规模，但也仅仅是一年的流水账”。

“将用互联网思维颠覆传统教育，来重新定义教育。”刘豫军进一步解释，100教育首先推出的两个产品是托福、雅思考试强化班，“这样的课程平均收费3000元，但我们不仅免费而且永久免费，另外对完成课程的学生每人奖励100元”。

在中概股上市企业中，YY可以说是最早涉足在线教育的互联网公司之一，早在2011年，YY便基于其强大的语音服务系统开设了YY教育频道。随后，在线教育浪潮愈演愈烈，但YY教育的表现一直不温不火，以至于被业内人士评价为“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此次YY欲携重金布局在线教育业务，首期推出的免费课程托福和雅思正是新东方的核心竞争产品，因此，该动作被业界普遍解读为YY矛头直指新东方。而欢聚时代的高管们，亦在多种场合或暗指、或明示“颠覆”的对象为新东方。

新东方困局：革自己的命

树大招风。作为中国本土培训行业最大的民营企业，新东方在成为众多从业者标杆的同时，也往往会成为靶子。北京商报记者了解到，此前曾有多家在线教育创业者喊出了“颠覆新东方”的口号，但并没有任何一次像YY这样，让新东方如此敏感、迅速回应。

事实上，对于新东方而言，也的确感受到了新型教育模式对自己带来的潜在威胁，这种威胁虽然尚未表现在营业收入上，但已经给新东方高管们带来了深刻的危机感。此前，新东方集团高级副总裁周成刚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新东方目前最大的挑战在于互联网，“如果比线下培训的话，至少目前还没有谁能赶得上新东方，但你会发现，你的扩张会越来越难。而线上业务则不然，传统商业模式被新型商业模式超越甚至颠覆不胜枚举。”

“新东方当然需要改革，需要拥抱互联网。改革的最大难题在于敢不敢革自己的命，新型教育和传统教育好比左手和右手，你敢不敢用右手去砍你的左手？”周成刚表示。

面对在线教育挑战者，俞敏洪下定了改革的决心，“宁可死在改革的路上，也不愿死在过去成功的基因里”。对于在线教育对传统教育的冲击，俞敏洪坦言，“未来地面教育一定会被线上教育部分取代，线上占40%，线下占60%，这个情况的发生就是三五年的事情”。他同时认为，“在线教育对于传统面授是一种挑战，但我更认为是对传统教育的互补而不是取代。另外，做教育要把教育精神和互联网精神结合才能真正做好”。

“除了外界因素，新东方这种‘鼠标’模式的传统教育本身也面临着扩张时自身存在的一些危机。”决胜网董事长阙登峰表示，对于传统教育培训机构而言，若想提高市场占有率，让营收数据看起来比较漂亮，惟有向外扩张，“对于传统机构而言，扩张虽然意味着规模做大，但同时意味着效率低下，规模越大，组织结构越复杂，决策过程越长。可以说，规模与效率是成反比的”。

阙登峰同时认为，传统培训机构作为人才“控制性”企业，还不得不面临着人才流失的问题，这在新东方这样的知名企业那儿，表现得尤为明显。北京商报记者对比新东方近两年财报发现，扩张速度的确在放缓，同时高管以及名师离职的现象正越来越多，最典型的便是今年初其执行总裁陈向东离职一事。而对于韦晓亮、翟少成、乐静等名师，离职后则选择在在线教育领域创业。

YY尴尬：免费课遇师资荒

在新东方改革号角尚未全面吹响时，作为搅局者的YY乘虚而入，但从目前来看，对于YY来说，谈“颠覆”一说似乎为时尚早。在YY的100教育官网上，目前仅有的两门课程托福和雅思预约排队人数已接近2万。从其他渠道打听的消息是，在预约排队用户中，并不仅仅都是“刚需”，其中不乏许多像北京商报记者这样的好奇者。

“将从新东方那里挖来2000名教师。”对于免费的雅思托福课程，刘豫军毫不忌讳，将会由名师授课，而这些名师将来自于对新东方的“挖脚”。刘豫军同时表示，YY目前收入过万的名师已经达到127位，YY完全有能力“养活”这些名师。

在100教育的页面上，北京商报记者看到，仅仅公布了4位名师，而这4位名师的介绍中均注明来自新东方。另外，仍有托福阅读、雅思听力、雅思口语、雅思阅读、雅思写作等12个课程显示教师空缺，在部分空缺师资处，YY则卖了个关子：“神秘名师，即将登场。”目前来看，免费的课程首先遭遇的是师资荒尴尬。“YY永久免费强化班雅思课程还没人教。”教育培训产业资深媒体人郑勇直言，敢于到互联网“免费讲台”授课的老师，必须名气足够大，有一定的号召力。

对YY宣扬的“挖脚”、“名师”，部分新东方内部人士则提出了质疑。在微信朋友圈里，北京商报记者看到新东方某副总裁如此评论，“某机构挖了一个据说是之前新东方教四六级听力的老师来冒充托福听力名师。你说你免费也就罢了，但不代表免费就能这么坑骗学生呀，学生的时间就是金钱”。

对于名师而言，会加入YY的100教育吗？相关业内人士表示，的确有一部分老师在跃跃欲试，但更多的是一种观望态度，对于老师来说，离开传统机构加入YY这样的新型机构，除了在意YY会如何补贴、补贴额度外，如何招生，如何保证收入，如何保证平台的可持续盈利，均是他们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目前，我并没有加入100教育的名师团队，但后续会考虑加入。”新东方前托福名师、现朗播网创始人杜昶旭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坦言，如果他加入YY首先关心的是从免费的平台上能得到什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收入，“它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流量，但核心问题是怎么把流量接住，并实现转化”。

交锋：拼金钱还是拼噱头

一方面，YY们高举免费大旗，扬言“颠覆”；另一方面，传统机构们并未坐等“被颠覆”。“改革找死，不改革等死”，当互联网行业的谶言波及到教育行业时，对于教育培训巨头来说，怎么改、往哪儿改便成为一个大问题。据了解，目前第一梯队的传统培训巨头互联网布局已经完毕：好未来（前学而思）分别以1.5亿元、5000万元投资宝宝树、考研网，并打造自身品牌学而思网校、e度教育网；学大教育上周推出线上O2O教学平台e学大，计划投资上亿元；对于新东方这个巨头来说，除了要加大新东方在线的投入外，近日又传言称将联合腾讯进一步布局在线业务。

据接近新东方的人士爆料，新东方将与腾讯合作成立新的在线教育公司，并由腾讯方面委派CEO；另有行业内资深人士透露，该项合作作为新东方的“大招”，早在去年便已秘密展开。北京商报记者欲求证新东方公关部，对方却以“不知情”为由，对该消息未置可否。

“无论是从融资角度，还是从资金启动角度，如果说2013年在线教育还处于千万元规模级别，那么，今年以来发生的多起投融资案例则证明，2014年在线教育将迈入亿元时代。”有业内人士如此表示。

从公开资料来看，教育业务并没有出现在YY的财报里，YY财报的主要营收仍来自于在线音乐和娱乐、网络游戏、会员计划、广告等。以今年3月最新发布的2013年度Q4财报为例，YY该季度总净营收约6.12亿元，而包括在线游戏、YY音乐以及会员计划在内的网络增值服务则为5.69亿元，占比达到93%。

“教育将是YY重点发展的业务板块。”在谈到教育业务带来的效益时，多玩游戏网总裁李学凌坦承此前这一块并无太大收益，“未来我们在教育方面的投资会是比较有节奏的，分次、分期地投入资源和资金，短期内不会对我们的财务数据有明显影响”。李学凌同时表示，10亿元并不会对公司的财务造成明显影响，长期来看，资金主要用于教育资源的并购和投资，获得优秀的师资资源，同时给老师作为补贴。值得注意的是，对于YY宣称的10亿元投资，业内人士却表达出不同的态度，这其中，不乏质疑者，包括质疑资金能否到位。梯子网创始人龚海燕甚至表示，“免费”只是YY的一种噱头，“相比于在百度花高价钱买关键字招收学员，免费下的口碑传播为它一下子带来了很高的人气，这也是互联网企业普遍的运作手法”。

业内反思：免费能走多远

“很多互联网企业的商业模式都是建立在免费基础上的，说白了，互联网教育之所以敢这么玩，一定需要在有很大流量的前提下。”杜昶旭分析称，YY与100教育的免费，其实是一个流量相互供给的过程，“老师的收入来源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是YY的补贴，另一方面是YY带来的流量转化，对于老师来说，100教育给他们带来了流量，有了流量，老师可以去做增值服务；而对于YY来说，则依靠名师效应来吸引流量，相当于把买流量的钱投给了老师”。

杜昶旭同时表示，若想流量保持可持续增长，必须建立在高质量的基础上。“这就回归到了教学、口碑和服务上，只有课程质量达到了，才能够留得住学生，才能够保持住流量，才能够有其他的商业模式。”

黄嘉榔则认为，不仅是YY，整个在线教育目前的现状是投融资火，但在创业者那里并没有真正火起来。“据艾瑞最新发布的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在线教育的用户数量仅为6700余万，而且是由各细分领域的用户共同组成，相较于传统教育的数亿用户，相较于互联网行业的数亿用户，这个数量还太小。”黄嘉榔认为，作为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在线教育的拐点目前尚没出现，“未来拐点肯定会出现，但不确定什么时候出现，在新的商业模式出现之前，也不确定免费在线教育机构能否存活到那个时候”。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免费必须建立在足够大的用户基础上。免费不是一直烧钱，按照互联网行业10%-20%增值服务的规律，当付费用户达到一定规模后，才能抵消机构在运营方面的成本，才能实现盈利。”黄嘉榔表示。

北京商报记者 李立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