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音箱为何走上了“干掉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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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熊出墨请注意

2014年11月，亚马逊首款智能音箱Echo上线。贝索斯没有为其站台，也没有专门的发布会。可就是这样一款“低调”的产品，很快在全球科技产业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就如《星际迷航》等无数科幻作品中描绘的那样，脱离屏幕的限制，用户正常说话，一个隐形的智能助理就能执行对应的指令。这番全新的计算机交互体验，刺激着消费者下单，更吸引了无数厂商跟进入场。

大洋彼岸的谷歌、苹果，国内的阿里、腾讯、百度、小米、华为等等，主流科技企业几乎全员集结，行业年销量顺利突破1.5亿台。与此同时，智能音箱还被赋予了一项新的时代使命——智能家居的入口。

然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近日，亚马逊发布Echo Show 15智能显示屏，并将智能音箱的灵魂Alexa语音助手植入到屏幕之内。灵魂还在，功能更加强大，但是，这款产品显然已经无法再称作音箱。

作为智能音箱第一出货商，亚马逊的动作值得深思。

环顾四周，变化实际上一直都在悄然进行着。在亚马逊之前友商就已经动身，从最传统的智能音箱到带屏音箱再到一块纯粹的屏幕，不断有新形态产品涌出。市场数据显示，2022年1月份，国内带屏幕的智能音箱设备在整体销量占比达到24.2%，接近四分之一。

大家似乎找到了智能音箱的终极形态，却偏离了最初的轨道。感慨之余，站在上帝视角复盘过去几年智能音箱的演变，自己“干掉”自己又着实是发展之必然。

自我颠覆正在进行

根据Strategy Analytics的最新数据，2021年第三季度智能音箱市场全球出货量总计3930万台，排在前六的品牌分别为亚马逊、谷歌、百度、阿里、苹果和小米。

作为代表玩家，这些品牌的动作基本对应着行业的未来风向。亚马逊的新品Echo Show 15之外，来看其他品牌的动态：

谷歌此前发布了第二代Nest Hub，搭载一块7寸触控屏；百度智能音箱官网小度商城里，智能屏类目排在首位，在售的包括小度在家等产品；阿里和小米，最新的产品形态同样是触屏音箱，如天猫精灵V10、小米小爱触屏音箱Pro 8；苹果HomePod虽然停留在最传统的音箱形态，但最近Siri给出剧透，下一代智能音箱或将配备显示屏。

新事物的兴起建立在旧事物的消亡之上，趋势显而易见，智能音箱行业正在进行一场自我颠覆。

数据反馈亦是如此，洛图科技监测的销售数据显示，2021年，中国智能音箱市场销量为3654万台，同比下降3.5%，为近年来首次下滑。同时，中国智能音箱在售品牌从2020年的44个减少至2021年34个。

具体到产品，2021年在售的带屏智能音箱共有38款，较2020年增加9款；市场份额达到23.4%，较去年同期增长1.3个百分点。2022年1月，其份额继续提升至24.2%，已经接近四分之一。

市场整体下行，带屏设备增多，从传统的智能音箱到带屏音箱再到纯屏幕的形态升级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且，鉴于各家业务承压，行业的变革将会进一步加速。

以领跑者亚马逊为例，Strategy Analytics 发布的数据中，2021年第三季度其出货量同比减少10万台。与之对应，据彭博社报道，负责智能音箱Echo和Alexa的副总裁丹尼尔即将离职。

亚马逊内部文件则显示，智能音箱Echo已很难让部分客户保持新鲜感，预估其年增长率只有1.2%左右。在每周使用语音助手Alexa的活跃用户中，使用带屏幕设备的用户占比为74%，高于不带屏幕的Echo和Echo Dot。

这也解释了为何亚马逊身为智能音箱赛道的开创者如今要亲手“干掉”智能音箱，把Alexa的实体形态从音箱转移到屏幕。这一看似激进的动作，后续大概率还会有引来更多厂商跟进。

智能、音箱，两大进化方向

自己“干掉”自己，是一次颠覆，更是升级与进化、这就意味着，智能音箱此前存在着诸多不足。

有业内人士指出，作为智能和音箱的结合体，无论作为智能助手还是音箱使用，多数智能音箱产品“都不合格”，这便是其进化的必要性所在。

对应两个升级方向，产品分离出两条进化路线。

一部分产品选择向高端进军，更多去追求音质。比如2019年，华为与帝瓦雷联手推出了华为Sound系列高端智能音箱，近日其还将发布新品Sound Joy；小米2021年则与哈曼卡顿合作，发布了旗下首款高端音箱Xiaomi Sound。

另有一部分产品注重提升智能化体验，前面提到的给音箱加上屏幕的产业风向即是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案。

一方面，屏幕打破了智能音箱交互的局限。

脱离屏幕进行自然地交流，听上去十分美好的交互体验，可与实际生活存在偏差。实验心理学家赤瑞特拉的实验证明，人类获取的信息83%来自视觉，11%来自听觉，这两个加起来就有94%。还有3.5%来自嗅觉，1.5%来自触觉，1%来自味觉。

视觉交互获取的信息，远远大于语音交流。将之用于人机交互，可以大大提高信息传输的效率。

例如操控智能设备这一主要使用场景里，如果用户需要操控多个设备，正常操作是多次唤醒音箱，逐一说出指令。而增加支持触控的屏幕之后，用户在操控中心点击对应的设备即可，相较语音控制更加直观且方便。

另一方面，屏幕打破了智能音箱功能的局限。

2014年面世之初，亚马逊Echo已经能够支持听歌、关灯、查天气、定闹钟等常规操作。如今2022年，传统形态的智能音箱的功能性依然止步于此。

“早上出门问气温，晚上睡觉帮关灯”，已经用了四五年智能音箱的老用户阿明表示，“音箱就像一个实体Siri，还不能打电话发短信，只会在固定的习惯中想起来用一下。也算方便，就是不新鲜了。”亚马逊内部文件也指出，多年来，大多数Alexa用户只使用语音设备来播放音乐，或在做饭时设置定时器。

功能受限不完全归因到形态问题，但近年来屏幕的兴起，确实为智能音箱拓展了更丰富的应用场景。

例如娱乐场景下，语音交互至多可以提供播放音乐、对话类的娱乐功能，而屏幕则为智能音箱打开了游戏、影音、阅读的更多可能性，只要有对应的内容资源支持，理论上其体验与平板电脑无异。

再如教育场景，智能音箱的助教、育儿功能一直是厂商的重要宣传点，同样的道理，带屏智能音箱一定程度上可以取代学习平板，具备更强的教育属性。特别是近两年疫情影响下在线教育加速普及，智能音箱厂商加速相关布局。华为小精灵儿童智慧屏、天猫精灵CC10等产品，主打卖点都定在了教育功能。

因此，从传统的音箱形态到带屏音箱再到纯屏幕，智能音箱经历此番演变，归根结底是因为产品存在极大的优化空间。也正是“干掉”试错的自己之后，智能音箱才能迎来新生。

智能家居的成长必经之路

智能音箱与智能家居的深度绑定，决定了我们无法脱离另一方去讨论其中任何一方。那么，智能音箱的自我颠覆对于智能家居意味着什么？

首先需要明确的是，业内外对智能家居入口论的认知是时候刷新了。

以前是音箱，现在更趋向平板电脑，智能音箱正在经历形态的进化，而进化前、进化中和进化后的产品都在扮演着智能家居的入口。这反向说明了，智能家居的入口其实并不是某一特定的产品。

音箱、平板电脑、手机、电视等等设备都可以是入口，而且，事实证明在很多场景下以智能音箱作入口的效果反倒不如其他设备。比如在客厅娱乐、学习，大屏的电视、小屏的手机的操作效率显然都要胜过智能音箱。

将智能音箱与智能家居入口绑定，更多是厂商从营销角度出发而强行建立起的消费者认知。

然后，智能家居的体验升级与入口设备的进化紧密相关，但生态的支持更是重中之重。入口，顾名思义只是一个进入的通道。进入之后用户体验几何，有赖于智能家居生态的承接。

这也引出了前文提到智能音箱功能受限的另一重因素，智能家居理念虽然先进，但是生态体验一直以来难达预期。这意味着，智能音箱所暴露的问题，除了音箱产品本身，还包括智能家居场景的不成熟。

实际上，早在20年前，在智能音箱概念远未提出之时，国内就已经开始了智能家居生态的探索。

2003年，3C产品协同标准闪联正式发布，并吸引了国内大批企业加入该标准生态，其中就包括TCL、康佳、长虹、海信等家电品牌。时任闪联标准工作组组长孙育宁表示，“希望能够打破电脑、消费电器、移动设备之间的壁垒，使它们能够充分融合、互通，以更容易地共享资源，这是最初制定闪联标准的目的。”

此后几年，闪联联盟搞得风风火火，可问题是加入联盟的企业都尝试独揽话语权，在闪联的标准之外推出自家的标准，画地为牢的操作造成了生态割裂，无法实现真正的产品互联。

历史总是如此相似，多年以后的今天，更多的产品贴上了智能标签，智能家居喊得越来越响，可生态林立、技术局限的痛点依然没有得到解决，体验依然没能从智能单品跃迁至智能家居。

业内外已然意识到这一点，有能力的厂商便着手从更深的层次去建立全新的物联生态。即华为HarmonyOS、谷歌FuchsiaOS和苹果被曝光的HomeOS。

2021年底，余承东透露搭载HarmonyOS的华为设备数已超2.2亿，HarmonyOS Connect 2021年新增生态设备发货量超1亿，其中就包括华为Sound X等智能音箱设备；

谷歌这边，官方也已经把FuchsiaOS推送给智能音箱Nest Hub等产品；

苹果则着手从硬件层面增强设备之间的互联互通，例如PC和平板使用同款M1芯片。与此同时，外媒报道称苹果正在研发HomeOS，将整合 HomeKit、HomePod 以及 Apple TV 等产品和服务。

从底层搭建智能家居等场景下多智能终端的统一生态，在此基础上驱动设备协同体验的升级，已成业界共识。

站在行业视角，这是智能家居的成长必经之路，也是成功概率最高的一条路。

所以，回头看智能音箱的成败，用“置之死地而后生”来概括再合适不过。智能音箱与音箱渐行渐远，以全新的产品形态面向消费者。更重要的是，作为智能家居的入口之一，智能音箱的“失败”更给智能家居带来了必要的反思。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智能音箱的“失败”是必然，而且不得不亲手“干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