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游戏主播跳槽乱象调查:热钱砸出来的直播平台竞争) 游戏主播灰灰的直播截图。平台针对主播跳槽发出的追责公告
游戏主播灰灰的直播截图。
平台针对主播跳槽发出的追责公告。
游戏主播的跳槽率正逐步提高。
“平台挖人”、“天价违约金”等字眼,频繁出现在相关报道标题中。有人认为,一些主播跳槽是缺乏契约精神的行为,也有人称这属于正常商业竞争。
直播平台与游戏主播,似乎同处于某种焦虑之中。平台付出了巨大的推广成本,却留不住当家主播,随之而来的是收益直线下滑;主播跳槽也面临着高风险,一纸诉讼之后,结局可能是“老东家没脸回、新东家进不去”。
“一开始只有两个粉丝”
游戏主播灰灰入行近3年,已在斗鱼直播上有着超过50万的粉丝。
灰灰沉迷LOL,喜欢看LPL,曾经想做一名LPL的解说。大四期间,灰灰经常逛微博,寻找报名途径。“我大学学的是财务管理,很早就拿到了和专业相关的offer,所以那段时间特别空闲,可以尽情追梦。后来,我找到一个龙珠直播小姐姐的邮箱,发了我正儿八经的求职简历过去,当时那个小姐姐还笑了我,让我准备艺人简历。我算是从那时开始入行的吧。”
大四快结束时,灰灰幸运地得到一个机会,成为《王者荣耀》的官方解说,她也就此决定留在电竞圈。“我当时本来试镜了LPL的解说,等通知时,《王者荣耀》和《全民超神》两个游戏突然出来了。当时《全民超神》比较火,很多主播解说抢着去做《全民超神》。我当时是个小白,选了《王者荣耀》。当时还没有王者的女解说,我算是最早一批做王者视频的视频作者吧。”
做了《王者荣耀》的解说之后,灰灰签约企鹅电竞。
她坦言,签约后有了正式工作的感觉,也稳定了很多。“我的日常工作就是解说、主播和做视频,那时平均每月有3万到5万元收入,在游戏主播里算中等。”
与灰灰一样,阿龙选择做游戏主播也是因为喜欢打游戏。“有一天我玩游戏,觉得特无聊,你知道那种打通了特别难的关,特有成就感,却没人知道的感觉吗?我想,人家可以直播打游戏,我为什么不能?”
阿龙如今也是企鹅电竞的主播,主打单机主机,也常“吃鸡”。“高三时,我偷偷在Y?Y上注册了个号,直播御龙在天砸星。大学的时候,在龙珠直播上播《古墓丽影》。一开始只有两个粉丝,我和我室友,播了6天后多了3个订阅。”
等到粉丝渐多,平台直播公会主动联系阿龙,希望和他签约。
阿龙回忆,合约提出了两点要求:每个月播满25天,后台流水要达标。“流水就是礼物收入,一个月3000元算合格。平台拿一半,公会拿10%,我拿40%。签约之后还是自己播自己的,工资还要从别人手上过一遍,后来因公会拖欠我工资,我就换地方了。”
在阿龙看来,主播有基本的自由选择权,但违约成本也要相应提高。
“主播跳槽是最头疼的事”
“游戏主播的开播时长是直播行业里公认最长的,一般一个月按25天算的话,得播90小时甚至更长,毕竟打游戏本来就消磨时间。我之前带过的一个男主播特别拼,除了直播几乎没什么社交。”
米妮是一名主播经纪人,她坦言,游戏主播是业内公认的“辛苦活”,竞争也异常激烈。“很多人播了几个月就不播了,坚持不下去。”
作为经纪人,米妮的工作就是帮主播处理日常事务,洽谈合作。
“男主播很好带,他们会很拼。女主播比较麻烦,因为她们都长得漂亮,直播时粉丝会捧着,现实中也有很多男生捧着,难免有点任性。平台那边觉得他们付了工资,也会要求我们按照他们的办。”米妮直言,经纪人最辛苦的就是扮演平台和主播之间的“中间人”,如果直播平台对主播提出意见,将由经纪人转达并做好协调。
尽管有经纪人从中协调,但游戏直播行业的流动性还是很大,很多小主播在收入不够稳定、工作压力大的情况下会跳槽,以寻求更多发展机会。
“如果是有潜力的主播想跳槽,我们肯定要沟通,然后帮他解决顾虑。如果是知名主播要走,我们还协商不了的话,那只能搬出合同。我们培养一个主播也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合约对我们而言也是保障。”米妮说。
“主播跳槽是我们经纪公司最头疼的事,小主播我们可能投入不大,但大主播的话,我们要在导流、包装、推广上花很多钱。如果说他在合约期内违约,那对甲方是很伤的,所以我们也得想办法在合约上多设一些门槛,限制主播的跳槽行为。劳动法如果能补充一些像直播这样特殊行业的内容进去,对我们和主播双方都是有利的。”南京聚智文化传媒有限公司负责人邓誉凡表示,主播违约是经纪公司最“痛恨”的行为,因为主播选择去哪家公司或平台并不单是个人职业选择,可能会直接损害经纪公司的利益。
在邓誉凡看来,主播违约跳槽就是缺乏契约精神的行为,只有通过白纸黑字的条框才能做到有效规范。有法律作为后盾,经纪公司才能放开去培养主播,主播也可以安心拿到薪酬,减少被欠薪的风险。
“不会很有甲方的感觉”
“我曾经为了引入一个外站主播,凌晨一点,零下一摄氏度,站在大门外等候。也曾经跟对方沟通各种事宜,从下午三点谈到凌晨四点,也有两天辗转四个城市沟通不同的主播。”
作为游戏直播业的“一线工作人员”,乔森感慨,他见证了许多被“热钱”改变的人生。
乔森目前是某家大型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引入主播”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在他看来,近年来能让人从白手起家,到完成财富跃升的关键词有三个:拆迁、比特币和做主播。
乔森所在的平台也是以“游戏”为主要内容板块。他认为,相比其他可替代性较强、内容较匮乏的板块,游戏直播天然具有独特性和吸引力。该板块的粉丝多为高度垂直的游戏用户,这类流量比不带属性的“粗糙”流量更有价值。
“秀场直播大多是唱歌跳舞,难做区分。户外直播的话,按现行规定,有很多内容做不了。财经等主题更适合垂直平台去做,小而精,体量不大。游戏不一样,每局都有随机性,过段时间又会出新版本、新游戏,更重要的一点是你可以在任意时间点融入直播间,随时进出不会影响观看体验。”
不过,有竞争的地方就有“鄙视链”。
同样坐在电脑前,架着麦克风,主播的“身价”和收入存在天壤之别。
对于直播平台来说,明星级的大主播是他们最佳的首选签约对象。乔森介绍了几类最抢手的“游戏主播”,一类是有游戏职业联赛经历的“高端运动员”,乔森称,他们自带职业属性和名次光环,具有很强的市场号召力。“最好是在世界级比赛当中获得较好成绩,为国人争光的。这类最抢手。”
还有一类,是在平台上逐步成长起来的“草根主播”,要么能给观众带去开心,要么身怀绝技,能以游戏路人的身份打出堪比职业选手的精彩操作。
为了和主播达成信任关系,乔森花了很多时间来和对方沟通,即便手握重金,面对大主播,可能还是没有太多主动权。“主播可能会两边抬价,即便你开价一千万,也不会很有甲方的感觉。如果对方真的有意愿,那他本人会来谈。让经纪人来见你,其实就是处在观察期。”
人气靠自己还是靠平台?
直播平台间竞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主播就是平台最强有力的竞争资本。头部主播因为手握庞大的粉丝量,与粉丝的黏性强而成为了各大平台争夺的对象。无论斗鱼直播近期发布的主播跳槽追责公告,还是被称为“国服第一露娜”的“张大仙”案(本名张宏发),游戏直播行业的挖角现象屡见不鲜。
在“跳槽纠纷”中,头部主播往往认为走红更多凭借的是自身能力,他们也因此具备议价能力。以张宏发案为例,针对违约的指责,张宏发认为,无论他在企鹅电竞停止直播,还是在斗鱼公司开设直播,其行为都不构成违约。他认为,自身人气增长更多得益于多年从事电竞幕后工作的积累,以及通过努力形成的独特优势和解说风格,与腾讯公司的推广没有关联。
平台则认为,他们为培养张宏发投入了巨大的人力、财力,包括包装、宣传、策划乃至宽带资源。张宏发的跳槽,导致平台收益受到巨大损失。
龙珠直播首席运营官朱力在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曾表示,一个游戏主播的成功需要多方面的因素,要么打得好,粉丝可以在你这里学到东西;要么说得好,解说风格诙谐幽默;最后就是要长得好,漂亮女孩可能游戏打得不好,但会吸引很多人看。此外,成功的主播通常还离不开勤奋二字。
“主播的勤奋和学习态度也很重要,有的主播每天开播时长可达到8小时,这样敬业的态度肯定会对他的发展有帮助。”朱力说。
开播时间长,也意味着游戏主播得长时间坐着,专注打游戏和讲解游戏。
据乔森介绍,很多主播的健康状况都因作息紊乱而受到影响。“有一个叫楚河的单机主播,他曾经近一年都持续从晚上12点播到早上,肝脏熬坏了,每年都要向观众请假去看病。而他的生活除了直播,就是练游戏或睡觉。”
乔森表示,因为主播的社会地位还没有得到公众普遍认可,一些主播也在努力工作,以身作则。
“以原创取胜才是变现之路”
打造一个金牌主播离不开钱的支撑,对投资方而言,往一个滚烫但不健全的行业砸钱,赚钱和亏钱的几率不相上下。
“只要整个环节出现一点问题,之前的投入可能都会付之东流。”哈尔滨创客视文化传媒总裁靳雪刚认为,培养主播不同于经纪人带一个明星,后者只要捧红一个可能就够吃一辈子。但“大神”有限,偌大市场仅靠几个天才难以支撑。
“就算给我一个韦神,也不够支撑我公司一年的开销,我更倾向于有千千万万小主播。所有人都只专注于大主播,市场就死了。”靳雪刚说。
在靳雪刚看来,主播跳槽频发的根本原因不在主播身上,而是在“生产方”和“销售方”。等到游戏直播市场步入平稳期后,这样的现象会迎刃而解。
“一纸之约很难束缚一个年轻的孩子,根本原因还是大咖主播的匮乏和平台间的竞争”。靳雪刚认为,“新生事物引发恶性竞争是必然的,需要时间的洗礼和市场的磨合。现在有不少主播在成名后会摆高姿态,平台稍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就会想跳槽,再加上平台之间的不正当竞争,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在游戏法专家孙磊看来,直播平台之间挖角的几率对等,大主播的身价在逐年攀升,游戏直播的流量也基本靠大主播撑场。
孙磊表示,“今天你挖我的人,明天我挖你的人,直播界和影视、唱片公司间的挖角一样。但在唱片业等行业,即便是知名艺人都会与公司签订严苛的著作权协议。这意味着即便人走,作品也带不走。由于直播中的作品是否属于法律意义上的作品存在极大不确定性,无论秀场主播还是游戏主播,更多凭借个人魅力,平台也留不住什么东西,只能做即时变现。”
孙磊认为,“挖大主播”的行为会给直播平台和消费者造成很深的伤害。
首先,经历诉讼和诉前禁令期间,主播会在很长一段时间被强制停播。如果法院判“主播承担违约金、对手平台禁止使用”,主播的下场就是“老东家没脸回、新东家进不去”。
其次,目前直播平台并不允许粉丝直接通过现金来打赏,而是要购买虚拟货币。如果大主播突然跳槽到对手平台,粉丝要么继续在原平台消费,要么就得申请退款。而在用户协议中,“自己心爱的主播不在了所以退钱”并不是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除服务合同的事由。
另外,平台被竞争对手挖角,另一方面自己还得再挖别人的角来补缺,从而导致恶性循环。
直播产业正处于变革阶段,孙磊认为,以原创内容取胜才是新的变现之路。
“我们也在努力,让平台产生更多的优质内容,让观众对平台的依赖不来源于单一主播。”乔森认为,如果还要继续扎根直播行业,内容拓展的确是平台的必选项。目前,其所在平台正以游戏为核心业务,逐步展开其他尝试。
(应采访者要求,米妮和乔森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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